
快评:黄峥要带Temu向前冲,公关部却釜底抽薪

图源:AI生成
黄峥总像个自觉与喧嚣保持距离的旁观者。当拼多多的市值借着消费降级一路攀高,将他推向财富峰顶时,这位创始人却始终往后退——减持股份,卸任CEO,首富的头衔于他,仿佛是件不合身的锦衣,未及加冕便忙着褪去。这种疏离,在一众追逐财富榜座次的企业家中间,像幅留白过多的水墨画,引人揣度:是看透了名利场的虚妄,还是早感知到巅峰之上的风急?
可拼多多的扩张轨迹,偏是另一番浓墨重彩的模样。在本土市场,它像株深谙水土的植物,那些在特定市场环境下被部分消费者默许的营销设计——限时优惠的紧迫感营造、社交裂变的传播路径,都成了快速生长的养分。公关与法务的应对策略更像一套被反复复制的模板:遇争议便用技术手段强硬压制,逢追问则以投诉代替沟通,这种逻辑不仅限于本土,更在海外市场被体系化复制,俨然成了一套默认的方法论。
企查查的数据或许能印证这种倾向:2024年,拼多多法务处理的法律纠纷达46364件,其中被告案件45323件,仅侵害商标权、作品发行权、外观设计专利权的纠纷就累计近3万件。反观同为电商企业的天猫与京东,2024年处理的法律纠纷分别为3094件与267件,悬殊的数字背后,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合规路径选择。更值得玩味的是,当这些数据被公开披露时,面对确凿无疑的信息,拼多多公关部的第一反应仍是试图通过投诉掩盖——这种应对方式,不仅显露出对公开信息的抗拒,更让人看到其处理争议时的路径依赖。
这套在本土被反复使用的逻辑,到了规则如织的韩国市场,却成了跨越文化的坎。多位韩国记者向《华尔街科技眼》反馈,在韩国媒体圈,拼多多早已被贴上了特定的标签:但凡涉及自身的敏感报道,往往不待任何沟通便直接祭出投诉手段。更令人费解的是,即便是基于确凿公开信息的报道,只要见诸笔端,拼多多在韩国市场也会频繁发起投诉,全无反思姿态,只剩强硬对抗的惯性。
本月初,韩国公平交易委员会(KFTC)公布相关审查结果与罚款决定后,不少韩国媒体仅客观披露了公告内容,未加任何主观评述,却依然收到了拼多多的投诉。
这支拿着高薪的公关团队,非但没能搭建起有效的沟通桥梁,反而惯用简单粗暴的方式处理争议——究竟是源于创始人的默许,还是团队自身陷入了低效懒政的惯性,这种近乎自断经脉的操作,着实令人费解。在当地看来,这不仅是对专业报道的轻慢,更像是将商业对话拖入了不讲章法的对抗,如同在茶道仪式里打翻茶碗,失礼之外,更暴露了对规则的漠视与应对能力的匮乏。
Temu在韩国的几番操作,更将这种水土不服演得具体。任天堂Switch的“999韩元秒杀”,喊着“先到先得”的口号,实则仅设一台名额,更像是一场与当地消费认知错位的营销实验;程序里跳个不停的“倒计时优惠券”,那些在部分市场或许能撬动消费冲动的设计,到了韩国,撞上了法律的标尺。公平交易委员会3.57亿韩元的罚单,与其说是惩戒,不如说是给这套快速复制的商业模式,上了一堂本地化合规课。
黄峥的低调有目共睹,但其推动拼多多走向全球的意图从未隐晦。然而,公关团队的行事逻辑,却在无形中不断消解着这份国际化努力的根基。那些简单粗暴的应对、对规则的漠视,与其说是在为全球化铺路,不如说更像在持续阻滞着企业融入国际市场的通道——这种与国际化深层需求背道而驰的方式,着实令人惋惜。
这样的故事,在其他海外市场也时有上演。国内靠低价与社交裂变跑通的路径,到了规则清晰的异域土壤,总因对当地商业伦理的理解偏差而磕绊。那些在本土被视为“增长利器”的策略,在更强调契约精神的市场里,常常触碰到合规的红线。
黄峥对首富光环的刻意疏离,或许藏着对商业本质的某种敬畏;但拼多多若纵容这套带着本土惯性的商业逻辑持续外扩,即便躲开了财富的聚光灯,也难免在国际化的航道上遭遇暗礁。毕竟,商业的终极考场,从来不是比谁更能找到规则的缝隙,而是比谁更懂得在不同土壤里,长出尊重与敬畏的根。